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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布几乎是咬着后槽牙答应下来：“好！我答应你们！你们要把我的部下们都弄到哪里去？”
梁木樨拍了拍手：“这个你就不要问了，或许是开荒，或许是挖矿！总之要让他们接受一点教育，这样以后他们才会安安分分的做人，省得没事情干就整天打打杀杀的，多伤和气！”
扎布狠狠地瞪着梁木樨，若是目光能够杀人，估计小女孩已经死了一万次了。
一场战斗结束，天空已经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微曦初露，晨光晴好。
大承军队很有秩序地收拾了残余物资，再次上路。这一次，因为后面带了很多俘虏，行进的速度慢了许多。
梁木樨撩起车帘，看着遥远的西南方，虽然只看见茫茫的雪原，但是她知道在雪原的深处有一个叫蓝月湾的地方，曾经她在那里一把火烧了蓝月湾的后院，抢马逃了出来，机缘巧合之下阿泽卡也逃了出来。
她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马夫，可是这个少年竟然很快就成长起来了。
梁木樨想起阿泽卡那张招惹了好多女孩子的脸，以及他眼中透出来的坚毅目光，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阿泽卡终有一天会长大，长成草原上的雄鹰。
前路漫漫，她忽然充满了向往。
日暮时分，终于到了鸣雪关，虽然鸣雪关的城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不过南浔似乎对他们昨天晚上闭门不出很是不满，执意住进了客栈，并没有进城守府。
梁木樨有些奇怪，私下里问风铃：“师父是不是在迁怒啊？昨天晚上我们离鸣雪关还有好远，我们发的求援信号，他们根本看不见啊！”
风铃却道：“姑娘的想法太简单了，像鸣雪关这样的大关隘，特别是刚刚才跟莫坤王打了一仗，这样的敏感时期，在漠北草原上怎么会没有斥候？他们应该随时注意莫坤王的动向才对，怎么会昨天草原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们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她冷冷一哼：“他们不过是故意视而不见罢了！现在来虚情假意，早干什么去了！”
梁木樨心里一凛，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一层。看来鸣雪关的城守似乎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啊！
她又想起了上次鸣雪关发兵攻打漠北的事，心中越发肯定了那是早有预谋的了。
晚饭也是在客栈用的，南浔以旅途劳顿为由推掉了城守接风的宴请，他们就在房间里用了晚餐。
到了晚上，阿泽卡忽然来敲门，梁木樨本来已经准备睡了，但是怕他有什么急事，便又穿了衣服去开门。
“有什么事吗？”
“我们下去吃宵夜好不好？前面有个先生在说书，很是好听！”
梁木樨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想到若是去了大承，自己要跟着师父学习，怕是没有多少时间相处了，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前面果然有先生在说书，阿泽卡点了两份羊肉泡馍，一份爆炒羊腰，一份酱羊肉，又要了一坛鸣雪关特有的烧刀子，便坐下来听书。
梁木樨起初没有注意，心头一直在想着什么时候把扎布放回去，她既然说了要放他回去，而南浔并没有反对，那么必然是要放他回去的！
最好是等他们走的时候，顺便也给鸣雪关的城守制造一点麻烦，算是报答他昨日没有出兵救援的“恩情”。
突如其来的叫好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坐在她对面的阿泽卡一边拍手叫好，一边俯过身来对她说：“这先生说得可真好！呼延大可汗可不是这么骁勇么！”
梁木樨根本没有听，但此时不忍扫兴，便跟着点了点头。
只听那说书先生又道：“……但见一片刀光剑影，呼延大可汗大喝一声：‘呔，哪里逃！’整个人如一只雄鹰一般扑向了夏王……”
众人又是一阵轰然叫好，此时就听见邻座两个人道：“这个说书先生来来去去就只会说这一段，太没意思了！我听说当日我们右太子殿下对战扎合神将的时候，比这个精彩一百倍呢！”
梁木樨背脊一僵。
另一个人道：“是吗？你怎么知道！”语气很是不以为然，显然根本不信。
那人傲然道：“自然是有相熟的人在军中了！那时候右太子大发神威，想他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竟然连续挡开了扎合神将的七株连发箭，并且用自己的剑将扎合神将刺成了重伤！”
“真有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这人说着又叹息了一声，“只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只可惜右太子在接箭的时候没有料到扎合那个卑鄙小人早已在箭支上涂了毒液，身中了剧毒……”
他们的声音本来不大，可是梁木樨何等耳力，竟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的，听到这里她竟猛然心头一悸，一股难言的酸涩蔓延开来。
只听那人又道：“不光如此，我还听说右太子殿下回朝之后就被褫夺了封号，贬为庶民。”
“啊？这却是为什么啊？你不是说右太子殿下骁勇善战么？”
那人摇了摇头：“我听说他私自发动两国战争，朝中有人弹劾他了……唉——”他又叹了一声，“这些朝堂上大人物之间的纷争，哪里是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能够想得明白的！喝酒，喝酒！”
两人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淹没在了一片轰然叫好声中。
然而那个男人的声音在梁木樨心头竟然挥之不去，她的脑子里不断回想着这样几句话：身中剧毒，褫夺封号，贬为庶民……
心里忽然闷得有些透不过气来，羊肉泡馍那满满的热气蒸腾上来，竟让她险些窒息。
梁木樨勉强坐了片刻，就站起身道：“阿泽卡，你慢慢吃，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你怎么了？”阿泽卡收回了目光，就见梁木樨面色惨白，很是难看，顿时着急起来，夜宵也不吃了，急声问：“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去请个大夫帮你瞧瞧？”
“不用了，大概是昨晚没睡，累着了。”
“那我送你回去睡吧。”
“不用了，你吃吧，不吃就要凉掉了！反正很近，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梁木樨扯起嘴角，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心中却说不出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