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告白

匂宮出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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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夏尔从德-莱奥朗侯爵小姐的房间当中走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到了深夜时分了。平素这座宅邸就没多少人,在老侯爵带着他的贴身男仆远赴意大利的情况下,此时就更加静谧得吓人,只有清幽的月光透过窗户,投射到走廊当中,让一切都变得清澈透亮起来。

    虽然夏尔此时已经有些疲惫了,但是他并没有选择走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安然入眠,而是靠在走廊上,呆呆地看着客厅地毯上复杂的花纹。

    他在想着刚才的事,也在想着以前的事,种种思绪纠结在他的头脑中,让人一时无语。

    经过了与侯爵小姐的交谈之后,他愈发对自己妹妹的近况担心了起来,因为最近一直都忙于公事的缘故,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她好好谈谈了。

    不仅如此,刚才侯爵小姐所说的“您的这句话,恐怕就是她烦恼的根源吧。”这句话,也一直在他耳边环绕,但是他想了半天也猜不出她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安。

    毫无疑问,玛丽那句“您自己去找她说说啊”的建议是眼下最为切合实际的,但是夏尔总觉得十分踌躇,因为他仍旧吃不准会不会再度受到妹妹的冷遇——之前几个月,他已经饱受这种冷遇了。

    哎,算了,谁叫我是她唯一的兄长呢?

    夏尔思酌了片刻之后,最终,对妹妹的关心还是压过了那种尴尬的心理。他还是决定先不要去睡觉,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和她聊一聊。

    决定了之后,夏尔马上沿着走廊又走了过去。然后来到了芙兰的卧室门口。

    然后,他抬起手来,轻轻地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他又敲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应。

    难道已经睡着了吗?夏尔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然后转身就打算离开。

    这是。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嘶响。

    夏尔连忙又转过头来,然后就呆愣住了。

    门确实已经被打开了,穿着一身粉红色开司米睡衣的芙兰,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也许是刚刚已经准备就寝了的关系,她的头发已经披散了下来。如同金色的瀑布一样在背后微微摇荡,她洁白的肌肤在月光下更加显得皎洁了,好像泛着荧光一样,碧色的双瞳也如一湾湖水,清澈见底。

    由于穿着宽松的睡袍的关系,芙兰姣好的锁骨也全露了出来。而视线顺着锁骨滑下,就能看到在睡袍的遮盖下,她胸口的蓓蕾也已经微微隆起。

    毕竟已经长大了啊,这妹子越来越水灵了!看下如此美丽的少女,夏尔禁不住在心里也感叹了一句。

    目睹如此美景,他那一瞬间竟然没有说出话来,而芙兰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时间两个人都陷入到了沉寂当中。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芙兰终于问了出来。

    “先生,这么晚了,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一声问话十分平静,甚至有些冷淡,再配上姣好而又毫无表情的面容,足以将夏尔从刚才莫名的旖旎中完全给惊醒过来。

    他也确实惊醒过来了。

    “德-特雷维尔小姐,”他微微笑了起来,尽量让自己显得更加的友好,“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跟您好好谈谈……”

    “没有,我想睡觉了,先生。”芙兰的回答十分干脆,快得竟然出乎了他的预料。“如果您有事的话,可不可以留在明天说呢?”

    说完。她不待夏尔答应,就打算关门。

    这种冷淡的态度,让夏尔原本好不容易蓄积起来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甚至隐隐间还升起了一股怒火。不管是发自内心还是刻意为之,对兄长如此生硬的拒绝,都让夏尔感到十分不满,甚至已经超过了夏尔眼中“少女应有的叛逆期表现”的界限。

    不管怎么,我也是照看了你,关心了你这么多年的人,你怎么能表现得如此不近人情?夏尔不禁在心里斥责了一句。

    在这股怒意的驱使之下,他伸出了手来挡住了正在向前推的门,然后以对芙兰极其罕见的严厉态度说起了话来。

    “我认为这件事比较重要,我希望我们现在就谈谈,好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他的语气里却完全是那种家长的不容质疑。

    施加于门上的力道,让芙兰不得不放弃了关上门的打算,她只能重新打开了门。

    “好吧,既然您觉得有这么重要,那就请进吧,先生。”她冷淡地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转身走回了房间。

    芙兰一回到房间,就半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而夏尔从顺手从她的梳妆台边拿了一张椅子,也做到了床边。

    两个人突然又沉默了起来,各自都是思绪万端。

    沉思了半晌之后,夏尔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你不用害怕,我没有生你的气。”

    “我才没有害怕呢!”芙兰好像触电了一样,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了,怒气冲冲地瞪了夏尔一眼,“您要生气就生气吧!”

    “听着,姑娘。”夏尔无视了芙兰勉强的反抗,“我说的是实话,我不会生你的气,因为你是我的妹妹,而且我也不会介意你对我发脾气。但是,这不代表你不该听听这个人发自内心的建议……首先,我想跟你说,你已经长大了,已经没有了无视别人感受的特权了,尤其是你的长辈的。如果你以前还没有明白这一点,那么现在就可以明白了。你爱发谁的脾气就发谁的脾气,爱生多久的气就生多久,但是,你必须好好听你面前这个人的说完这番话,因为这个人从小就爱护你关心你。他是有权利得到这份殊荣的。”

    也许是夏尔的语气严肃地得了分的关系,芙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兄长。

    “你放心吧,听听我的话。不会亏了你的。”也许是自己也感到太过严厉,所以夏尔用一句半是玩笑的话舒缓了一下气氛,“就连总统总理都抢着听我的话呢……”

    缓了一下之后,夏尔重新开了口。“我今天来找你,真的是为了你好,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开心。所以就想要让你重新开心起来,请相信吧,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说到底,你又有什么不顺心的呢?”

    夏尔以他那种特有的冷静,继续开始了自己的分析。

    “首先,我们来看看。和全世界绝大多数人不同,如今的你没有了金钱上的负担。你每个月有几千法郎的零用钱,虽然这不算是非常多,但是也不是小数了,至少比我当年多多了,而且如果你嫌不够,我还可以给更多。除非你一下子想要建一座王宫,否则你的哥哥都能想办法筹到足够满足你愿望的款子……”

    “您觉得我们之间只是金钱的羁绊吗?”芙兰有些气急了,“那我宁愿您什么都不要给我?”

    “我们当然不是只能谈钱了,”夏尔连忙安慰了一句,“但是,首先您要承认至少在金钱上,您已经没什么可以缺憾的了,不是吗?”

    芙兰低下了头。

    “好吧,接下来我们谈谈别的。”夏尔暗暗舒了口气,然后决定趁胜追击“我知道。最让你不开心的,是我准备和夏洛特结婚的决定,但是这个决定,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会再行更改了……”

    夏尔硬下心来。不去看此刻芙兰的脸色变得有多么可怕。

    “那么归根结底,到底要怎么做您才能原谅您哥哥的这个决定?换句话说,您到底想要什么?您害怕我到时候不再爱你了吗?不会的,我永远会照看着你,不会因为结婚而有所区别。你要未来的保障吗?我说过我永远也不会让你受夏洛特的欺负,更不会将你扫地出门,我会让你过得像个公主,我说到做到。那么……除此之外,你到底还要什么呢?告诉我吧,我一定能够办到,而且我一定会让你开心起来的。”

    芙兰仍旧低着头,沉默着。

    “难道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说的吗?那就太伤我心了。”夏尔装作有些郁闷。

    然而还是没有回音。

    渐渐地,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连夏尔都感觉情况有些不对了,他刚想再问一次……

    “您真的想要知道吗?”芙兰突然抬起头来,脸上的柔媚已经一扫而空,反而被换成了可怕的坚毅,“您真的能给吗?”

    “那是当然了,”夏尔带着万分的笃定,慨然回答,“不管怎么样您都是我照看长大的妹妹,我怎么会不尽力满足您的愿望呢?我们又不是一个临时家庭。您尽管……”

    【《临时家庭》是当时法国剧作家布拉齐埃(1783-1838)所创作的一部滑稽喜剧。一八三一年七月五日在杂剧院上演,后多次再演。】

    “我想要您。”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夏尔的长篇大论。

    “嗯?”

    “我想要您。”连语气和语调都没变,又重复了一遍。

    夏尔难以置信地看着芙兰。“什么?”

    “我想要您!您!”芙兰喊得更加大声了。

    夏尔呆住了,他看着芙兰,好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一样。“你是什么意思?”

    “没错,我就是要您本人,不是您的钱,不是您的其他东西,而是您本人!”好像豁出去了一般,芙兰紧紧地盯着夏尔,眼中竟然泛出了激动的泪光,“没错,从小到大您给了我太多东西,太多太多太多太多太多了,所以,所以……所以我再也离不开您了!我……我不想看见您把一个不相干的人拉了进来,让她横亘在我们中间,绝对不行!难道这世上还有人比我更了解您,更希望帮助您吗?没有别的人了,我的哥哥!我们应该一直在一起的,小时候您答应过我的!”

    我答应过什么吗?夏尔脑中一片混乱。

    他心脏在狂跳,脑子却一片轰鸣,整个思维都已经断掉了似的。

    “我原本不想跟您说的,可是……可是您却这样跑过来问我,我怎么还能藏得下去?”芙兰带着哭腔说了下去,“您不是说能给我任何东西啊?除了您一个,我什么都不要啊!您能答应吗?”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腾得站了起来,身形呃摇摇晃晃,仿佛是中了邪一般,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不迫。此时,他的脑子里根本没法转动起来,连思维都好像已经中断了一样。

    “夏尔……夏尔……”远方传来了一声声的呼唤,却又好像在近在咫尺。

    但是,他都宛若未闻。

    蓦地,他打了一个激灵,浑身都哆嗦了一下,然后他转身,以自己难以想象的速度,跑出了妹妹的房间。速度之快,好像被什么猛兽在后面猛追了起来一样。接着,他猛地将门关了上去,飞快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逃离了。

    “果然是这样呢。”他逃离的那间房间,响起了一声带着苦笑的叹息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