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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从昨夜起,京城一直闲话不断,他们讨论刚发生的惨案……那么娇弱柔和的姑娘,终究没有躲过命运的残忍,葬身火海之中……他们讨论谁的心狠断了别人他乡的梦……他们讨论那些流言,然后争论不休。
有人说,人是来找安王妃的,她们的死必定和王府脱不了关系。
有人不赞同,因为以安王妃的精明,怎会让自己陷身于命案当中,铁定是被陷害了……
有人哀叹,那姑娘就是倒霉,瞎了眼,却又碰到了倒霉事情。那家人八成和京城的水土不符,死了一个又一个。
更有人说,八成是姑娘身旁的妇人说话太嚣张,不小心得罪了谁……还有人证,说看见她和一个外乡人吵了起来,更有狠话传出……
议论纷纷,各有各的猜测,而且版本越来越多,越来越离谱……比如,那姑娘在来的路上被某个恶霸看中,追到了京城……比如是仇杀,可惜来人没报成仇,累及了两个无辜的人……
多福尽职尽责地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猜测的版本禀告给齐安,但是目的却不是为沈诗诗辩护,因为他最后补上了这一句:
本来事情很清楚的,如今却混乱了。能这么快把事情变得这么真假难辨的,京城精明如此的能有几人?
说着,还担忧地看了自家王爷一眼。
“多福,这就是你从昨夜忙到今早的事情。”整了整衣衫,齐安只是无奈一笑。
“王爷,您是不知道……”王爷怎么没有听进去呢?
“多福,我记得昨天说过,王府中人,不许再讨论这件事的。”有些严肃,因为他早已听腻了。多福可以不信任沈诗诗,但无需把他的怀疑一遍遍告诉他。多福是他信任的人,他不想最后他会对他的忠心感到厌烦!
“是,王爷。”清晰感觉到王爷的怒气,多福识相地闭上了嘴。
“对了,我刚才听见几个丫鬟在嘀咕着什么,你可知何事?”一大早的,就在她房前咬耳朵,这群人,的确该管教了。
“禀王爷,她们是在说王妃。王妃一大早就带着沈府的几个丫鬟,把王府的厨房给占了。”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的事端,这沈诗诗,哪是进厨房的主!
“哦?”一个字,藏着无数的疑惑……
用完早点,已经好一会了……闲来无事,一个人独自倚在阁楼看书。
阁楼外,来去匆匆,不甚其扰。
“多福,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没看进几页书,有些恼了。
“王爷,那是沈府的丫鬟呢。”他也正纳闷呢,那些沈府的丫鬟向来做事都是极为稳重,轻手轻脚,不急不躁的,可今儿却来去匆匆,似乎忙着什么……沈府的丫鬟,想着,他却有点伤感了。这沈府的丫鬟,也没剩几个了吧。死的死,走的走……
“我们去看看。”到底有些坐不住了,他还真的想弄明白,这沈诗诗今儿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王爷,请留步。”离厨房还有一段距离,就被沈府的护卫给拦了下来。
“你们说什么!”齐安冷冷看了他们一眼。
“王爷,王妃有交待,若您来了,请您往亭子那去等她。”一个护卫赶忙解释。
有点犹豫,不过看那二人誓死不退后的表情,齐安选择了让步。没有必要和两个护卫计较,何况,就为了见沈诗诗一面,弄得那么大的动静,着实有失颜面。
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手中的书已经看了大半了,沈诗诗仍然没有来。
“王爷,她大概忘了您还在等。”看见齐安脸上的不耐,多福带着怒气道。
“兴许有事。”他是越来越信任她了。是好,是坏?
“王爷,久等了。”齐安还在想着,沈诗诗就已经到了。
“知彩,快点。”带着几愉悦,沈诗诗吩咐。
只见知彩打开食盒,几盘精致的点心和一壶茶摆了上来……
“这些是你做的?”满是惊讶。
“嗯。”边点头,边动筷,“你尝尝。”
一个绿色糕点就放进齐安的碟子里。
“嗯,不错。”是普通的绿豆糕,带着不普通的清爽。并不适合这个季节,可是却让人满心的舒爽。
“多福,你也尝尝。”
沈诗诗才说着,知彩已经给多福送上了筷子。
“谢王妃。”多福挑了最薄的雪片糕,沈诗诗的厨艺,他可不待见。
“多福,如何?”看多福小心翼翼的样子,齐安不禁又无奈,又觉得好笑。
“不错。”带着惊讶,带着不解,看不出这沈诗诗有这水平。这雪花糕,厚薄刚好,没有沁园的甜,比沁园更有韵味。
“你尝过了。”多福还想动筷,他想尝尝别的味道,可却被知彩拉走,“剩下的没你的份。”
“你这丫头!”谁说沈府的丫头懂礼的,这知彩和那沈诗诗一样,目中无人!
“走。”瞪了多福一眼。
“走就走。”真不知道自己堂堂安王府第一红人矮别人什么了,怎么就这么听话呢。多福不禁哀叹。
“这知彩,也挺好玩的。”齐安不禁感慨。
“难得的。”这齐安八成没见过知彩平时的样子,要不然定然不会有这样的感慨。
“想不到你竟有如此厨艺。”看来是入得厨房,出得厅堂,这样的沈诗诗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我也只会做几个糕点罢了。沈府当家人,从小都要学的。”沈诗诗浅浅一笑。
“对了,沈府的祖传生意是沁园。京城第一糕点。”齐安不禁想起来了,“可你怎么老往长兴斋跑?”
“王爷,尝尝这个。”沈诗诗不回答,把一旁白色的糕点推到了齐安的面前。
“嗯。”齐安尝着,却疑惑了,“这是什么味道,挺香甜的,可又有些苦味,但是入口后,感觉爽然,让人不禁留恋。还有这香味,说淡也淡,可却又似散不开似的?”
“四季雪。”沈诗诗微微一笑,“诗诗唯一还保持这沈府当家人水准的糕点。”
“四季雪?”齐安又尝了一口,“有梅香……桂花,梨……还有一个是什么?”
“王爷,好本事。”沈诗诗不禁赞叹,“最后一个栀子……”
“栀子?”齐安有尝了一口,“是了。因为都是白色的吗?”
“还因为用的是天山雪水……”沈诗诗说着,自己尝了一口,“很清淡,但流入心田的安然。”
“哪有你这样评价糕点的?”说着,齐安轻轻地笑了。他喜欢看这样的沈诗诗,简单的,温和的,带着难得的恬静。每当看到这样的沈诗诗,他就会想,若她一直都是这样,该有多好。若她从来是这样,该有多好?
“可惜,沈家的祖传技艺终究断到了诗诗这里。”糕点的清香还在,却不无感慨。
“你就不会传给别人?”一直听说有些人宁愿祖传技艺消失也不传外人,但料不到沈诗诗也是这种想法。
“王爷,觉得长兴斋的糕点如何?”沈诗诗突然问。
“和沈府的不大一样。”齐安仔细回忆,毕竟他不喜欢糕点,也就尝过几次,“有温暖的感觉。”
“暖暖的。”想不到自己居然也用这样的词来形容糕点,齐安一顿。
“诗诗的糕点是冷的,诗诗做不出暖的味道,如何传给别人?”沈诗诗难免有些失落。
“可这味道,很特别……”齐安不禁赞道,“很好,让人回味无穷。”
“呵呵……沁园难道就凭这个四季雪想撑上几十年?”所以她在知道做不到的时候,立马请了能做出和沁园传统糕点最接近的董一行,可惜……
“沈府就无人?”多少明白沈诗诗对家传祖业的在乎,齐安问道。
“可惜……”能做出沈府最好的糕点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沈府,或者沁园……那个人,一年难得几次动手,可是做出的糕点,是最好吃的,比长兴斋的还好……暖暖的……尝过绝不会忘记,尝过,定然留恋。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本来还是挺高兴的,可这时,心情却有些差了。
“说的也是,扫了王爷的兴致了。”本来想一展手艺,让齐安也开心的,想不到说着说着,就……
“没有,怎么说,我都尝到了沁园的祖传手艺了……”齐安又尝了一块,“对了,你别告诉我,你忙会一个早上,就这点成果?”
“送回沈府了。”每一年,她都会用厨房几天的,一来练练手艺,二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
“可惜,王府的人没那口服。”不禁想到才尝了一口的多福。
“是诗诗的手艺不够。”自家人,她是不计较丢脸的,可别人,她不喜欢被评头论足!可是,自己什么时候把这齐安也当自家人了呢。迫不及待要分享,迫不及待等待他的赞许?
“很好吃。”再次赞道,诚心实意。
“喜欢就好。”突然很满足,似乎早上的忙碌的疲劳都消散了……
“可惜,你极少亲自动手,要不然,这京城又多了一项谈资。”沈诗诗身上的话题已经够多了,还有这手艺,不知道要惊到多少人?他都可以想象那些人变了脸色的样子了。
“王爷说笑了。”柔柔的应,然后轻轻拿起糕点……
“沈诗诗,这样很好。”这样安然的午后,这样温和的沈诗诗,这样静谧的时刻……真的很好,好的让他开始留恋……不舍。
“是很好。”好的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沈诗诗,只活在幸福世界里的沈诗诗。
“沈诗诗,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毁了这一切?”因为太好,所以又开始心疼。因为他知道这一切只是短暂的美好,太多的美好,早已被毁弃。
“诗诗也想知道。”很多年前,她也问过。一遍遍,一遍遍……可惜,天塌了,世界一片死寂……她的追问没有结果。后来,天亮了,但是留下的阴影时刻在提醒她,根本无须问,因为没有答案。
“因为有人想要的太多……”蓦然又想到了晨……她想他应该告诉晨的,错的不是他想要的太多,而是有人得到的太多,想得到的更多,不毁掉别人的,去哪里获得……他们的世界,注定倒塌。
“你在想什么?”注意到沈诗诗失神的表情了。
“王爷,喜欢烟花不?”沈诗诗突然笑了。
“你喜欢。”他可以肯定,因为那烧钱的玩意,带着颤人的美丽还有决然。
“嗯。”说着,点头。茶入口。
“我记得你不喝茶的。”不是吗?
“是不喜。”喝的少而已。
“这是沁园的茶?”他记得喝过,只在沁园喝过。
“沁心。”这是茶的名字,可那些为了糕点而去的人,没有几个人对这普通的叫不上名的茶用过心。
“很好的名字。”可是,为何没有人提到过?
“我小时候常喝。”又是一口……熟悉的味道,淡淡的心伤。
“后来为什么不喝了?”她记得沈诗诗没在王府喝过。
“太便宜了。”似是而非的答案。
“可惜了……”为茶,还是为人,还是为丢了回忆?
“王爷,天开始暖了。”不着边的一句话,道的是时光流逝,世事沧桑。
“春快到了。”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要走完一个冬季了。
“今年的冬天,其实并不太冷。”难得的,也是奇异的。
“今年的冬天……”他很幸运,幸运的可以享有一个寒冷季节的风景。幸运于有眼前女子的陪伴。
“沈诗诗,陪我看下一季的花开花落,可好?”他看着她,就那样看着,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只是微微一笑,轻轻地问。
“好。”她也看着她,只是一眼,然后,低头,轻轻一字。
“嗯。”他应着。
然后,是糕点,她用心做的,他珍惜……
然后,是茶……不够香,却是暖的。
然后,是不着边际的闲扯……你一句,我一句……
她把心疼和愧疚留在了心底。
她一直以为自己做的是只赔不赚的生意,以一命还一份恩情,可是齐安的期许,她该用什么来偿还?
他把无奈和悲凉藏起。
沈诗诗骗了他,只要一眼,他已看穿。可是以前,他把她的每一次真心都看做算计,急急要拆穿,如今,明知是谎言,却纵容她的欺骗。
风渐暖,茶渐凉……几盘糕点,只留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