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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没有进入大殿,而是从旁边的走廊绕行,来到大殿后面.
大殿后面的空地上,两座法坛,一座已经被掀翻,各种驱邪的法器撒落一地.
另一座法坛没有被掀翻,面前放置着一口黑铁浇筑的大鼎,目测重量在千斤之上.黑铁的大鼎里面,还燃烧熊熊的炭火,黑色的纸灰,随着热气流在上空盘旋,飘落四周.
在一旁的墙根角落,躺着两人,一名是身穿道袍的童大师,另一名是白先生的弟子.两人都呼吸正常,仿佛熟睡一般地昏迷过去.
"段先生,他们都没事?"贾老爷轻声问道.
"有没有后遗症,只有苏醒之后,医院去检查,才能看出来,现在我也不知道."段章答道,"现在开始,你绝不能再说话,刚才已经是违规了."
贾老爷刚要回答是,急忙闭上嘴,点了点头.
"跟我走,不用离开我三米的距离."段章扫视四周,向前方走去.贾老爷紧跟其后,亦步亦趋.
寺庙不大,三重大殿都是小规模建筑,两边的偏房是僧众的起居室,储藏室等等.段章带着贾老爷依次检查,接着来到厨房,最后到了茅厕.
寺庙的茅厕叫雪隐之所,传说雪窦山的明觉禅师,曾在杭州灵隐寺打扫厕所,三年而得道大悟.所以禅林的厕所,在雪窦山,灵隐寺中,各取一字,就有了雪隐的雅号.
段章心中很清楚,除非是破败的寺庙,一般正常情况下,寺庙不可能出现魂魄长期游荡,不入轮回的现象.因为寺庙殿堂为众生愿力所向,具备超度亡灵的功效,一般的魂魄,直接就被送入轮回了.
但贾家老人生前笃信佛法,执念坚固难破,死后的魂魄也超出一般的常态,所以才能在寺庙游荡.而寺庙的房间殿堂,超度之力尤甚,魂魄感觉有异,也不敢入内骚扰,就只能在走廊过道游荡了.
而茅厕是污垢之所在,所以才对鬼魂没有阻碍.
关于茅厕污垢,典籍上也有记载.传说佛陀在娑罗双树,将入涅槃,三千大千世界无量众生围佛供养,各自哽咽涕泣.只有螺髻梵王不但不来供养佛陀,而且还故意与无数天女欲乐.众生大怒,遣令实力高强的存在,前往缉拿.
螺髻梵王则在自己的宫殿外,涂以种种不净污秽物,也就是屎尿之类作为天堑.所有大神通的存在,不堪忍受,全部败退.众生求佛,佛陀从左心化现一尊金刚,就是秽迹金刚,除去秽物,轻易将螺髻梵王拿下.
这就是茅厕常生怪异的原因.因为污垢,为诸天众生所不能忍受.没有众生庇护,魂魄故能游荡其间,自然就多灵异事件了.
段章走到茅厕门口,示意贾老爷留心,然后左手弹指,啪！
随着弹指声,四周环境蓦地一变,如雾的阴气凭空而生,只在一个呼吸间,就变得浓郁,仿佛白色的米汤,凝练起来.
段章转身退走,贾老爷急忙紧紧跟随其后.转过一个弯,两人继续向前.在他们身后,一道飘渺的人形追随上来.
人形由阴气凝聚成形,轮廓如烟尘飘忽,模糊不定,夜色下仿佛虚幻一般.他足下缭绕着大团大团的阴气,宛若腾云驾雾向前掠过,很快就赶上了段章二人.
"师兄,我呢?我在哪儿?我呢?"人形鬼魂发出声音,直接侵入思维意识,段章和贾老爷都听见了.
"你想找到我?来吧."段章停步回首,向人形鬼魂示意.
鬼魂听了段章的话,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两人一鬼,来到前面大殿的空地上.
段章指了指面前的两口水缸,"你要找的那个我,就在水缸的水里."
"我呢?我呢?"鬼魂向前飘忽,化作一道气流钻入水缸里面.
水缸的水哗作响,极寒的阴气在水中翻滚,水中温度急速下降,生起一些冰渣颗粒.
鬼魂翻腾一阵,一无所获.慢慢飘出水面,在水缸上方凝聚成人形,向四周张望,"我呢?我呢?"
"这儿还有一口水缸."段章指着另一只水缸,对鬼魂说道.
呼——,鬼魂向第二口水缸掠去,钻入水中.
又过了一会儿,鬼魂在水缸中反复搜寻,没有任何收获,飘了出来,站在段章面前,直瞪瞪地望着他.
"师兄,我呢?我在哪儿?我呢?"鬼魂不停地问道.
段章笑了笑,"如果这儿没有找到,咱们继续找."
说完,段章在前带路,贾老爷紧紧靠在他身边.鬼魂则跟在他们身后五米的位置,一起绕过前殿,来到后面的空地上.
段章看了看面前的黑铁大鼎,里面的木炭燃烧正旺,三米之外,也能感觉到炽热.
"你要找的我,就在那个大鼎的火里."段章扬手一指黑铁鼎,对鬼魂说道.
咻,鬼魂腾空,化作一股寒流钻入了火中.
扑扑扑,燃烧向上窜起的火苗,陡然收缩,被鬼魂的阴气瞬间压制,被火光照亮的四周,蓦地变得黑暗起来.
"我呢?我在哪儿?.[,！]我呢?"鬼魂在铁鼎的火中搜寻,火星向上升起,炭灰四方飞散.
五六分钟之后,鬼魂什么也没有找到,从铁鼎中飘了出来,落在段章面前,"师兄,我呢?我在哪儿?我呢?"
"这位师兄,你水里也能去,火里也能去,水火不侵啊,还有找个‘我’干什么?"段章笑着答道.
鬼魂蓦地呆滞,阴气仿佛凝固似的,保持着飘忽的姿态,如塑像一般.
现场气氛变得怪异,一分多钟后,鬼魂开始活动,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师兄,你明白了个什么?"段章问道.
"我明白……我不明白?明还是不明……"鬼魂又是困惑起来.
这时,段章向旁边的贾老爷偷偷示意.
铛——,清脆的磬声,悦耳传来,在寺庙中回旋荡漾,唤醒迷失的灵魂.
磬声有奇妙的作用.传说中入定的圣人,不管外界如何喧闹,都不会被惊动.但只要是磬声一响,意识随即震动,立刻就能出定,回归现实.
贾家老人的鬼魂,是被困在一种境界之中,勉强也可以算作一种定境.段章希望用磬声,将其召唤回来,送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