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清河郡

竹院闲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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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河崔氏是清河郡的名门望族。崔府依山傍水而建,占地宽广,高门大屋,气宇轩昂。饶是清尘这般淡泊名利的求道之人,也对崔氏的气派微微侧目。

    云孤坐在这正厅大堂内,看着这全套的红木家具,精美的雕花横梁,手边精致典雅的白玉高足杯,心里暗暗咋舌。

    这白玉高足杯雕刻了精致地莲花图案,花瓣栩栩如生,白玉触手暖糯,八成还是古董!

    看来这富贵与富贵之间还是有差别的!钱府也够气派了,可毕竟是商贾出生,金银堆在明面,难免俗气了些。不像崔府这种读书人出生的,生怕沾染了金银的恶臭,又不甘平庸地在暗处低调的显摆,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

    崔府的家规极严,几个服侍的丫鬟小厮站在不显眼的边角处一动不动。茶已经泡了三遍,实在无趣极了!清尘与清书依旧淡定的喝着茶,只是眼神里压抑着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这时,屏风后走出来一位玉树临风的少年郎,丫鬟小厮们纷纷请安,“少爷。”

    清尘放下手中的杯盏,依声而起。少年郎立马迎上,面带温和地微笑,“抱歉,让各位久等了,家父一时有事,实在无法脱身,让我先出来接待各位。鄙人崔南风,是家中长子。各位贵客请安坐!”崔南风温文尔雅、品貌非凡,言语间有股卓尔不群的贵气。

    清尘带着歉意回道:“原是我们唐突了,冒昧来拜访,还请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朝摇弟子皆是肝胆侠义之辈,江湖上声望颇高。我对朝摇也是钦佩已久,只求有缘一见。”

    “您缪赞了。”清尘谦虚地回应道。

    崔南风悄悄地斜撇三人,心想:朝摇与他们一向没有交集,这个节骨眼上突然上门拜访,到底是何用意?“不知各位今日到访所谓何事?”

    “江湖中盛传贵府有收藏名画‘山海图’,我等一向醉心于书画,对山海图心神向往,特的冒昧前来,希望能品鉴一番,了却此生夙愿,还望成全。”

    崔南风面露难色,山海图是崔氏一族不外传的宝贝,怎能随意借人赏阅,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推脱。

    正左右为难时,屏风后急匆匆跑来一个侍女,在崔南风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崔南风眼眸一转,心生一计,“实在抱歉,原本是该成全各位的,只是家中突有急事,实在不便留客了,各位请随意。”说完,便一头钻进屏风后消失不见了。

    云孤略略吃惊,“这...世族大家的待客之道也不怎么样嘛...还没有她稳重...”

    清尘起身顺了顺有些坐褶的衣裳,“走吧!”

    出了崔府,找了间茶楼歇歇脚,小二上了壶上好的茶、几碟小吃就退下来。

    云孤老早就饿了,挑了一个顺眼的果子就吃了起来。

    清尘端起桌上的茶浅尝一口,眼角余光撇向崔府,面上无怒无喜,但神情却要比平日要更冷些。

    清书顺着清尘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崔府上方似乎盘旋着一团黑气。他认真地观察了半天,依然没看出什么名堂,“那是什么?”

    清尘放下手中的茶盏,“若是我没猜错,应该是浮游。”

    “浮游?!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他没死,浮游对共工忠心耿耿,共工被封印后,他虽被禹皇剑斩灭真身,但是怨气颇大,形成了怨灵。”

    “浮游为什么盘旋在崔府,难道水族也想要山海图?”

    云孤正吃着糕饼,还没咽下去,嘟嘟囔囔的说:“因该也是喜爱书画之人,所以想找机会品鉴一番。”

    清书转过头来像是看傻子一样。

    清尘忍俊不禁噗嗤一笑,然后正了正神色说道:“山海图是洪荒上神留下的仙界全景图,有了它,便可知道人间所有被隐去地通往天界的通道。”

    清书“哦”了一声,然后转念一想,惊呼道:“难道水族贼心不死,还在做春秋大梦呢!”

    许是清书声音太大,吸引了附近茶客的目光,大家怪异地看着他们小声的嘀咕着。

    路人甲:“他们刚刚在说书呢?水族是哪里的族群?”

    路人乙信誓旦旦地说:“是南边的少数民族。”

    路人甲一脸钦佩地看着他,“还是李兄见多识广!”

    路人乙:“欸,哪里哪里,赵兄缪赞了!”

    两人不免又奉承一番。

    清书尴尬的拿着扇子扇来扇去,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清尘看着盘旋在崔府上空的浮游,目光逐渐沉重起来,以他现在的修行浮游要想对崔氏不利,自己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尽管他真身俱灭,但法力依旧属于神级...真到了正面相逢的时候,应该怎么应对呢?

    街上依旧熙熙攘攘,茶楼里人声鼎沸,说书先生依旧口沫横飞地在讲着自己编好的故事,这便是山下的人间烟火。

    崔府。

    崔浩正在书房里写字,崔南风规规矩矩地站在跟前一言不发。

    写完最后一笔,崔浩搁下笔,颇为满意地看着今日的字,他挥手让儿子过来,“子言,过来看看这字怎么样。”

    崔南风见字似游龙婉转,粗细藏露皆变幻无穷,夸赞道:“好字!父亲的字越来越有颜相公的风骨了。”

    崔浩满意地笑了,“你姑母来信了,想替大皇子定亲,她看中了南芳。你怎么看。”

    崔南风恭顺地说道:“婚姻大事,当父母做主。”

    崔浩眼神幽深,似在思量什么,“你对各位皇子可有什么看法,说与为父听听。”

    崔南风心里细细地琢磨一番,说道:“若论能力,当属皇三子。若论身份,当然是嫡长子最尊贵。”

    崔浩看了看窗外那支未到花期,干枯却苍劲地梅枝,“那如你所见,陛下更看重谁呢。”

    “儿子,不知。”

    崔浩看着儿子,叹了口气,“当今陛下一心想要改革制度,世族大家就是吹进陛下眼里的风沙,早晚要弄掉。你以后多多留意皇三子,他非池中物。”

    崔南风大惊,抬起头看着父亲,他细细琢磨父亲的话,“那姑母...”

    崔浩目光炯炯,打断他的疑虑,“崔家嫡女只能嫁给未来的天下之主。只有这样崔氏一族才能继续延续下去。”

    崔南风低下头,没有吱声。

    “过段时间,你就带着你妹妹进京吧。”

    “是。”

    “你先下去吧。”

    崔南风正要告退,崔浩突然又想起什么,说:“朝摇的人走了吗?”

    “走了。”

    崔浩点点头,“嗯。”

    “儿子告退。”

    崔南风关上门后,崔浩走到书房一角,掀开墙上的一副山水画,按了墙了一个暗层,书房的那面墙轰隆隆地往两边移开,崔浩拿着一盏烛灯走进了暗房。

    他并没有留意到,书房内的横梁上隐藏着一个身影,那个影子看准了时机,从横梁上冲进了暗室,墙又缓缓地关上了。

    暗房内传来一身微弱地叫声,书房外守门的小厮听得不太真切,他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门,试探地问道:“老爷?在叫小的吗?”

    书房内无人应答,小厮又敲了敲门,提了提声音又问道:“老爷?”

    还是无人应答,小厮将耳朵附在门缝中仔细地听着屋内的动静,屋内一片静悄悄。

    他心生疑虑,悄悄地透过门缝往里瞧,只见一张惨白的鬼脸七窍流着鲜血,手里拿着一副画卷,也正回头看着他,小厮一声惨叫:“啊!”然后就晕了过去。

    小厮的惨叫引来了府里的家丁,大家赶过来一看,只见小厮已经晕死在书房门口,书房的大门敞开着,崔老爷浑身是血倒在暗室。

    街道外突然涌出一群捕快,他们神色匆匆地朝崔府跑去。

    客栈里消息灵通的人在悄悄议论崔浩的异死。

    清书有些不敢相信,“大师兄,崔浩怎么死了?”

    清尘见盘旋在崔府上空的那团黑气已经消失不见了...浮游不见了!

    “看来我们又要去一趟崔府了。”清尘转眼看向云孤,“最好换身素色的衣裳。”

    云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红衣,乖巧地点点头。

    半晌不见,崔府处处都以挂了白。有个青年模样的男子面向北方,站在屋脊上挥舞着一件衣裳,嘴里喊着晦涩难懂还魂词。

    清尘他们再次到崔府时,大堂里跪满了身穿孝服的至亲,女眷们一个比一个哭的伤心。

    云孤一眼就看见崔南风,她拉了拉清尘的袖子,小声地着棺椁旁边一个穿着孝服的男子,“师父,崔南风。”

    崔南风此时一脸悲痛,伤心不已,却还要忍着悲痛,迎送宾客,主理丧礼。

    他无意中看见清尘,便迎了过来,心中感叹对方心胸豁达,想起他登门拜访时,自己拒客的姿态,不免又心生惭愧。

    清尘说:“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节哀。”

    崔南风一脸哀容,“谢谢你们来祭拜家父,如不嫌弃,请随我到小厅饮杯茶水。”

    “有劳了。”

    清尘知道崔浩死的突然,必定事有蹊跷,但也不好直接询问,便婉转问道:“崔族长走的突然,可是突发顽疾?”

    崔南风听到此话,直接羞红了脸,“实不相瞒,家父是为人所害。”

    “可有抓到凶手?”

    崔南风沮丧地摇了摇头,便一五一十的向清尘仔细地叙述事发的经过,“家中小厮亲眼所见,有一个白色恶鬼出现在家父书房中,手里还拿着一卷画。但是衙门的仵作验尸后一口咬定家父是暴毙而亡,非人为受害。是我无能,竟不能还家父一个公道。”

    清尘心中已然明了,呢喃着:“画没了...”

    崔南风心中各种复杂情绪混在一起,“是,他拿走了家父书房里的一副古画。”

    “莫不是山海图?”

    崔南风惭愧地点点头。

    清尘心情又沉重起来,朝摇最早的机要秘纹他早已全部解开,关于崔氏一族与朝摇的机缘他一直都是知道的,所以这次才特意来崔府拜访,为的就是见到族长一面,希望能见见那份绘有仙界全景的山海图,但崔氏好像并不知那副图的重要性。现在图没了,自己的计划又被打乱了...不由得也心情沉重起来。

    这时进来一位身穿白色孝服的女孩,是崔南风的胞妹崔南芳。

    崔南芳年岁不大,长得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一双水雾般的眼睛楚楚动人,像森林里灵动的鹿。崔南芳眼里噙着泪,规规矩矩的给客人们行礼,然后说:“哥哥,叔伯们在书房等你,说有要事要与你商议。”

    崔南风冷了脸,面带愠色,“我现在就过去。”

    清尘知道他事务繁多,也不便多打扰,便主动提出告辞,“丧事繁重,不敢叨扰。我等先行告辞。”

    崔南风知道家中事务确实繁多,自己已焦头烂额,便也不多留,亲自送他们出府后,又阴着一张脸急匆匆地往书房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