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父子夜话

好像又饿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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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孟何忌交给侍候的侍女,青衣少年出了营帐,边走边吐槽道:“就这,酒量真差。”

    “哼哼。”跟在少年腿边的粉色小猪也哼哼两声回应着。

    “你听得懂?”

    说完,不知怎得,少年忽得回想起方才看到的两位侍女:兄长酒量不行,可那两个双胞胎很行,身材窈窕、姿色不俗,针不戳……

    罪过罪过,身为好弟弟怎么能惦记兄长的后宅之人。想他孟阅一直明净守心、不禁女色,人人皆赞他是正人君子,国之干臣。 今日心血来潮、邪念突起必是自己多饮了酒,心猿意马之故。

    都怪三家那些没眼力的小鬼们邀杯劝酒,自己竟喝了整整半爵鲁酒!

    不想了,醉的头晕。

    夏谕“迷迷糊糊”间来到了老爹的营帐附近,先前孟宗主身体不适,推辞了今日的晚宴。

    孟大宗主可是鲁国“宴会之王”,以自己对他的了解,若不是真的身体有恙,老爹绝不会缺席今晚之宴。

    身为大孝子,鲁国孟子,夏谕理当探望老父亲一番。

    远远的,夏谕便看见老爹在搞行为艺术。

    原来孟宗主早已留在帐外许久,只见其站得笔直,负手而立,举头望月,神色莫名,眼中眸光忽明忽暗。

    夏谕抱着昏睡的粉红小猪缓步近前,心中疑惑:大晚上的,此情此景,老爹是要作诗?

    我是mc孟光阴,一曲静夜思送给大家,希望你们喜欢。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鸾歌透帘栊,玉兔雪莹秀。

    想多了想多了,都怪那半爵酒……

    摇摇头散去脑中杂念,夏谕疑惑道:“阿父?”

    闻声,孟貜偏过头去,朝着少年温和一笑:“阅儿,过来陪我坐坐。”

    说完,孟宗主也不嫌地上脏,双手支撑在身侧,就这么席地而坐。这坐相哪还有什么鲁国司空,孟氏宗主的派头,简直无礼至极,视礼制于无物。

    夏谕本想开口调侃挤兑一二,可看到老父亲期待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暖,也坐在了其身侧。

    周围侍卫的孟氏家兵见状,纷纷往别处巡视。待到只剩父子二人,孟貜忽得搂住二子的肩膀,也不去看少年,只是目视前方自顾自的说道:

    “年少时,我贪图享乐,疏于礼法,为卿后出使南国受辱于楚蛮,使孟氏不耻于列国。”

    “近二十年间,为父苦修礼乐,未敢有一丝懈怠,却始终难有所成。每每思之,泪下潸然,夜不能寐……”

    “好在你与何忌天资聪慧,习礼乐数年皆有所成,如此也算了却为父一桩心愿。”

    孟宗主的一番话听来诚恳,可夏谕却是一脸怪异:未敢有一丝懈怠?你确实?家中那几队乐妓可是每隔两年就有漂亮姐姐加入的。她们为谁服务?反正不是自己和兄长。

    夏谕心中对老爹“苦习”礼乐不置可否,比起这个他更关心孟貜的身体。

    夏谕一脸关切的问道:“父亲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孟貜摇摇头:“白日里旧疾发作,现在已无大碍了,不必担忧。”

    说完,孟宗主稍稍停顿,开始回忆往昔岁月:

    “二十多年前,我与你阿母第一次在河北南宫邑相见。当时为父坐客南宫氏,尤记得那日你大父正抱着你阿母会见宾客。友人得女,玉雪可爱,余于席间饮乐只觉得欣喜,没成想……如今两个子嗣都快结亲了。”

    “你大父介怀此事,可终究……默认了,多年来与我孟氏几无来往。因此之故,你阿母心中郁结,数年无所出,直到十多年前你阿母才有孕。”

    夏谕一直对老爹老妈的爱情故事挺好奇,毕竟这么多年自己都没见过母族南宫氏之人, 孟氏之内也没人敢提及此事。

    如今听孟宗主道出原委,夏谕觉得自己老爹可真刑。两人成亲的时候,老爹最起码二十五六了,阿母最多不超过十三四。这数年内无所出不是正常的吗?你个禽兽还敢推卸责任?

    他估摸着自己外祖默认此事,大概率和老爹的“一表人渣”脱不了干系,孟某人应该干了缺德出生事。外祖无奈,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自己外祖也是倒霉,开个宴会炫个女儿,自家刚出生的宝贝就被盯上了,好友变女婿。

    不过换个角度,自家老爹年轻的时候说不定还真是个帅大叔,不然也迷不到当时还是小姑娘的母亲大人。

    孟宗主年轻时帅可能是真帅,行为也是真出生……

    想到这,夏谕不禁笑出声来。

    孟貜一直注意少年的神态,见其忍俊不禁,忍不住佯怒道:“笑什么笑!”

    “我遣人至临淄相询公孙续,那个老物已经全交代了。”

    “姜雅的身份存疑,极有可能是齐侯安插中你身边的眼线!”

    夏谕早就知道老爹会调查雅姐姐的身份,作为孟氏宗主不可能凭借三言两语就随意让一个来历存疑的人嫁入孟氏。

    自家老爹突然发难,对此,夏谕镇定自若,结合自己的分析,将崔雅的身份来历以及两人遇见经过全都解释了一遍。

    当然,某位姐姐的性取向他没提。

    解释完,夏谕又补了一句:“真心与否,儿自能分辨。”

    孟貜闻言,叹了口气。

    虽然自家幼子一直以谦逊知礼的形象示人,可孟貜知道少年骨子的傲慢与自负。自家麟儿早慧,一路顺风顺水,不到弱冠便已名满天下,身边尽是些溢美之词。越是如此,孟貜越是担忧,从小到大没吃过小亏,以后必定是要必定吃大亏的。

    可见少年这架势,劝是劝不动了,孟貜只盼他日遇挫幡然醒悟之时不要太晚,不至于悔之晚矣。

    想到这,孟闻有些泄气道:“罢了,罢了。来日你莫后悔便好。”

    夏谕微微颔首道 :“谨遵父亲教诲。”

    雅姐姐的身份,自己也不是没调查过,他还能不知道其间漏洞百出,姜雅身份存疑。可丽人对自己高达九十的好感做不得假。

    齐侯的眼线?

    女特工?

    齐国公女?

    那又如何?他喜欢的是姜雅这个人,又不是旁的什么。

    知道劝不动,孟貜叮嘱道:“阅儿你自幼聪慧,研习典籍礼乐过目不忘,六艺皆有所成,与友交常有惊人之处。”

    “可你心思跳脱,喜好浮华,行事好以奇,不似你大哥内秀于心,行事沉稳。”

    “日后遇事莫一个人独谋,多与你大哥商量。莫要小看你大哥,何忌好藏拙,他这几年…自以为能瞒过我,可知子莫若父,他还是太浅显了些。”

    “你与何忌一奶同胞,以后要相互扶持,万不可兄弟相疑……”

    “孟氏之敌在外不在内,孟氏旁支素来安分,不似季氏与叔孙氏小宗野心勃勃,时常作乱。”

    “孟氏家臣之中,北宫伯玉、养启平跟随为父二十多年,你尽可信任……”

    “还有,季意如为了张大季氏太过强势,国君与国内大小家族苦其久已。若有一日,季氏被群起而攻之,孟氏可作壁上观削弱季氏,但绝非不可坐视其灭亡。”

    “需知三桓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叔孙氏在汶上的土地,为父已为你求得,叔孙宗主似有不满。”

    “你阿母……”

    听着老爹不停絮叨,夏谕打了个哈欠,捞起腿边熟睡得粉红小猪,缓缓起身,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交代了这么多,阿父你莫不是要远游?若是如此,这些话你留着明日和兄长交代呗,我先去休息了。”

    他白天打了半天的野本就疲惫,晚上参加晚宴跪坐了半个多时辰,还要扶孟何忌归营、现在又陪着老爹在地上坐了这么久,只觉浑身酸痛、困乏无比。

    夏谕又道:“阿父,你今夜话好多。我都快困死了。”

    平日里孟宗主总是顶着个冷漠脸,不喜言语。半天没见,怎么突然就变话唠了?夏谕感觉老爹不太对劲,可哪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疲惫的精神让他脑子转得慢了不少,夏谕索性不想了,先回去休息明天再问。

    只是夏谕不知道的事,这个决定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听到这话,孟貜微怔,一时间他也不知自己今天为什么话这么多。一开始他只是想和儿子聊聊天,聊着聊着就忍不住了……

    叹了口气,孟貜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看着少年带着倦意的脸庞,声音温和:“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那我走了。”

    没走几步,少年忽然回头一笑:“对了,今夜之宴乐妓舞姿可称一绝,可惜阿父身体不适难以临席,惜哉惜哉。”

    孟貜笑骂两声:“滚,快滚。”

    而后突然又没来头的说了一句:“以后你们兄弟俩一定要好好孝顺阿母,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这还用老爹你提醒?夏谕咧嘴一笑:“自然。”

    目送着二子背影逐渐远去,孟貜再度抬首望向黑夜,入目孤月悬空、星辰黯淡,于原地呆立良久……

    是夜,孟宗主睡得很安稳。

    翌日清晨,女婢们照常入帐侍奉,却发现孟氏宗主、鲁国司空孟貜暴毙于榻上。

    帐外随护的孟氏家司马养启平立即扣押了现场之人,同时封锁了消息,一再确认死讯后,这位孟氏老臣大脑巨震,几乎双腿发软不能站礼。

    艰难平复之后,养启平忍住悲意,匆忙往夏谕与孟何忌营帐疾驰而去。

    如此危局,唯有二位君子能主持大局。

    ……………………………………

    ps:历史上的孟宗主崩于前519年初,死的也很突然。

    《左传·昭公七年》:及其将死也,召其大夫曰:“礼,人之干也。无礼,无以立。吾闻将有达者曰孔丘,圣人之后也,而灭于宋。其祖弗父何,以有宋而授厉公。及正考父,佐戴、武、宣,三命兹益共。故其鼎铭云:‘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墙而走,亦莫余敢侮。是,鬻于是,以糊余口。’其共也如是。臧孙纥有言曰:‘圣人有明德者,若不当世,其后必有达人。’今其将在孔丘乎?我若获没,必属说与何忌于夫子,使事之,而学礼焉,以定其位。”故孟懿子与南宫敬叔师事仲尼。

    大致意思:鲁昭公二十四年(公元前518年),孟氏宗主孟貜大限突至,临终之际,召见家臣、子嗣,先说明礼仪的重要性,再给众人介绍了一番孔子是礼仪圣人之后,很流批的一个人。

    孟貜又后悔自己没有学好周礼,于是让两个儿子孟懿子(孟何忌)、南宫敬叔(孟悦)都要拜师孔子学礼。把这些交代完之后,孟宗主就嗝屁了。

    是不是很草率?临终之前,家臣、未成年的继承人都在身边,不安排一下后事保正权利平稳交接,反而莫名其妙的给手下人安利孔子?玩呢?要知道这时候孔子广收门徒没几年,又有竞争对手正卯在,名望方面还差点意思。作为当世大贵族的孟貜都快挂了为什么突然提及孔子?

    这就要问左传的作者左丘明了,这段大概率是左丘明有意拍孔子的马屁。相传《左传》是春秋末年的左丘明为解释孔子的《春秋》而作,这样就解释得通了。粉丝稍微美化一下偶像很合理的嘛。

    不过,我觉得比起莫名其妙的尊孔,孟宗主死前更应该注重亲情宗族。

    历史孟貜的谥号:

    孟貜,姬姓,孟氏,名貜,谥僖,后人称孟僖子。主要功绩:出使齐国、楚国,讨伐莒国,和邾国国君会盟,勤学周礼。

    总结:有小过无大错,混子一个,谥僖。

    当然,现在的春秋“发明大王”—“道德典范”—“鲁国当世贤者”孟大宗主自然不会谥僖,褒谥是肯定的。